
難以置信的是,當我回過神來時,太陽已經開始下山了。
我嚇了一大跳。
『哇,慘了!』
我跳了起來,桌上的保特瓶倒了。瓶子已經空了。店裡的其他客人都用訝異的眼神看著我。
我手忙腳亂地把筆記本、自動鉛筆和橡皮擦收了起來,把托盤歸回原位,衝出咖啡店。我一邊跑,一邊看著腕錶,電影結束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。
『不可以忘記的事卻忘得一乾二淨』。
即使這樣,有些事是絕對不能忘記的。
我為什麼會這樣?
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
好幾次,我都撞到了過往的行人,每次都連聲道著歉『對不起』,繼續趕往佑司所在的地方。
電影院附近幾乎沒什麼人。剛好是下一場電影上演到一半的時間,這種時候,電影院總是靜得出奇。
我立刻發現了佑司。
他正獨自坐在電影院正面寬敞樓梯的正中央。
他把便當盒放在膝蓋上,用手抱著,呆呆地看著曖昧的空間出神。小小的嘴動來動去,好像在哼什麼歌,但我聽不到他在唱什麼。
『佑司。』
我叫他,他也沒有發現。我走到他身旁,佑司才第一次看著我。
他的眼睛紅了,鼻頭紅了,臉頰也紅了。他吸了好幾次鼻涕。
『對不起。』我說。
『喔。』佑司說。
我蹲了下來,用手指擦去佑司睫毛上掛著的淚珠。從口袋裡拿出面紙,幫他擤鼻涕。
『一次擤一邊。太用力擤,耳朵會痛。』
『喔。』
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。
『真的對不起。』
『喔。』
我握著佑司的小手。他的手一如往常,暖暖的、潮潮的。
『我剛才好擔心。』
終於,佑司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對我說道:
『我以為小巧身體不舒服,被困在哪裡了。』
『是嗎?』
『對。所以,我跑著四處去找你。找了好多地方,但還是找不到你。』
『對不起。』
我又說了一次。
『幸好你沒事。』佑司說:
『你沒事吧?』
『我沒事。不過,讓你受驚了。』
佑司搖了搖頭。
『我沒關係,我可以忍耐。』
『對,佑司很了不起。』
『我了不起嗎?』
『很了不起,比爸爸了不起好幾倍。』
『沒這回事。』
佑司說:
『我剛才哭了,哭得唏哩嘩啦的。』
然後,他又淚如雨下地大哭起來。我撫摸著他被汗水弄濕的琥珀色頭髮,將他抱在胸前。
『對不起,我讓你傷心了。』
他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,靜靜地哭著。然後,臉壓在我的胸口,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小聲地說:
『求求你,』
他說道:
『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不管。
『不要忘記我。』